凍凍冬

嗷嗷(口头上主营数码兽然而在肝各种别的游戏

01 色彩

“他带走了你的心理问题,带走了你挣扎着的细腻的情感。”

不定愁訴:

天气转凉了。

阴天的天气越来越多,天经常只是白茫茫的一片。白赪桐觉得自己的心里跟这片天一样清净,空荡。

事情已经过去一阵子了,麻烦也渐渐停息了,但白赪桐再也回不到过去的那样了。他走在路上,觉得世界应该不是这样的颜色,在记忆里应该是更多彩的,更有趣的,感情更饱满的。而现在他眼里,什么都是白灰色的。

楚茨告诉他,这是因为冬天快来了。


因为老师的一次拖堂,全班同学错失了去食堂抢到好吃的饭菜的机会。楚茨决定带着白赪桐到了学校附近的牛肉粉店,点了两碗热烘烘的牛肉粉。

粉上来了,冒着热气。白赪桐拆开筷子,夹起一点尝了尝,很快他想起了这个他很喜欢的,记忆深刻的味道。他想起了那碗自己吃了几口就被浪费在桌上的粉,和隔壁桌的那个女孩。但是他想不通自己当时为什么要生气。

“好吃吗?”楚茨边吃边问他。

他看了看四周,点点头:“当然好吃。”

“那你干嘛吃了一口就停了?”

“我在想事情。”白赪桐解释着,然后低下头。嘴里的味道是清晰的,眼前的现实的逼真的,但他们都没回忆里鲜活。他吃着粉,渐渐地感觉不到味道了,咀嚼变成了枯燥的机械运动。

食物是温暖的,但只温暖到他的内脏。


吃完饭,两个人走出了店,冷空气一下子又扑向裸露的脸。楚茨吐出一口白气,看了眼白赪桐:“你倒是穿多点啊。”

“没事,”他回答时眼睛看向前方,“我觉得没那么冷。”

“不想装酷耍帅的话,就老老实实穿厚实点。我们又不像那些妹子们有脂肪,冷的实在多了。”

“哦。”白赪桐看着前面继续走着。

楚茨忍不住去看了白赪桐看向的方向,那里除了人群什么都没有。但是他的眼神,明明好像就是盯住了什么,一直在盯着……就好像要从无中看出有一样。

两人无言地走着。天气冷了,讲话的精力也被限制了。人们都安静得可怕,从大街一直到学校,一直到教室,安静得楚茨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开口。

“楚茨,”在楚茨快要回到座位的时候,白赪桐叫住了他,“我觉得……我眼睛可能有点问题。”

“怎么?”楚茨当然不可能知道他所看到的世界,也不知道之前幻视的事情。

白赪桐看着白茫茫的窗外,组织着语言:“我觉得一切都灰蒙蒙,白茫茫的。”

“你需要晒晒太阳。”楚茨耸耸肩,“但是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放晴。”

“不是,不是天气。”他靠着窗户,“我记得,有一天,有一个雨天,我想过从这个窗户跳下去。我记得那天的天是阴沉的,浓郁的,那天在数学考试,你还问了我题目。教室里很明亮,灯很亮很亮,所有人都在提笔写着,应该是在草稿纸上演算,到处都是刷刷刷的声音。我也拿着笔,但我那个时候只想死。”

楚茨愣了。他不太记得有这么一场考试,即使他问过白赪桐题目——这也和他问的次数太多了有关。他还没组织好安慰的话语,白赪桐就继续说了。

“但是我现在想不通我为什么我想死,即使我记得环境,记得前因后果,我想不通为什么。”

“嗯……”楚茨想了想,“因为你那个时候心理问题很严重,但是现在好了。”

“是吗……”白赪桐把手插进口袋里,“为什么我的问题解决了,世界反而不如从前了?”

“那是因为你看开了。”

“这样才是正确的吗?”

“比想跳窗要好。”

白赪桐点点头:“你告诉了我很重要的一点。”


午休时间,楚茨很快睡着了。白赪桐看着窗外,叹了口气。是的,再明显不过的就是,景色不会变的,记忆也不会变。变的人只有自己。他的世界失去了颜色,只是因为他失去了看到颜色的能力而已。

白赪桐趴在了课桌上,闭上眼。他回忆着记忆里的色彩,想找到最鲜明的一抹。在脑海中探索许久,得到的答案竟是几何图形。鲜艳地变化着的几何图形。

他猛地睁开眼,图形不见了。

幻觉也是正确的记忆的一部分吗?白赪桐坐起来,认真地思考着。幻觉如果是真正感受到的,那就说明他自己的感知早就出了问题。现在的状况也许也是幻视的一种。

但是医生解释过,这是致幻剂的效果。但之后白赪桐调查过,他很清楚,致幻剂的作用时间很短的,除非是闪回。可闪回也不是以这样的形式出现的。

暂且不谈医生是不是说了谎,医生本身是否存在就很可疑,这可能也是幻觉的一部分。他想起来自己也曾经这么怀疑过……或许那个怀疑就是对的。

白赪桐叹了口气,环顾了一下四周。

幻觉又如何?这就是他拥有的记忆,这就是他所看到的世界。他相信他感受不到的世界又有何用。

或许该问问卫见川,至少他不是幻觉。


卫见川的教室在二年级楼上,上一层楼就是。他走到班门口,要门口的同学叫他出来。卫见川走到他面前,露出一个笑容:“好久不见。还好吗?”

见面就问这么难回答的问题,白赪桐苦笑了一下:“谢谢你。”

卫见川咬了咬嘴唇:“其实是我对不起你,我当时其实……”

“别说了,”白赪桐摆摆手,“学长,我们谈点别的。”

“好的,说吧。”

两个人走到走廊边的窗台,看着灰蒙蒙的背景下,操场边枯黄的叶子挂在树木的枝干上,在风中无助地摇曳着。两个人中间的距离正好能站下一个人,像极了那次在桥上看星星的场景。

“学长,你说医生——林昂他真的存在过吗?”

“当然了。”卫见川看着白赪桐,“不然你以为你变成这样是谁弄的。”

“……我现在怎么了?”

“楚茨联系过我,虽然他叫我不要主动找你。”卫见川扶在栏杆上,“他说你经常抱怨看不见颜色,反应也很平淡。虽然他觉得你以前很可怜,总是很痛苦,现在痊愈了很好,但没什么活着的感觉。”

白赪桐低下了头:“……他连这都能感觉到吗?”

“作为你的朋友,关心你是当然的。”

窗外一阵大风吹了起来,黄叶呼啦呼啦地落了一大片。“是的,他说的是对的。”白赪桐点了点头,“我没有痊愈。”

“那是……?”

“我死了。我被医生推下去了。”

卫见川有些担心地看着白赪桐。

“我现在……没什么活着的感觉,一切都失去了颜色,失去了意义。我觉得没有什么能真正影响我。”

卫见川长长的叹了口气:“是林昂带走了它。”

“他?带走?”

“他带走了你的心理问题,带走了你挣扎着的细腻的情感。”

是的,他带走了我的幻视,白赪桐想着。那是记忆里最鲜明的色彩。“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办?新得一个心理疾病,新找一个心理医生?”

“能听到你开玩笑真不容易,”卫见川笑了一下,然后表情又严肃了起来,“顺其自然就好了,人总会有麻木期什么的。”

“真的吗?”

“虽然你无所谓,但现在不想着去自杀就好了——你没有这么想吧?”

白赪桐摇摇头:“怎么会。”

“那就这样吧。世界上麻木不仁的人可比你多得多,他们麻木都是为了自己不难过,比你自私多了。”


道别后,白赪桐下楼,撞上了正上楼回教室的梁彻宇。两个人真的差点撞上,在拐弯处的死角。在到达至近距离后,两个人都退后了一步。

白赪桐想说什么,他抬起头看她,看见她的表情从惊讶,到难过,到一个笑脸:“嗨。”

“……嗨。”白赪桐也露出一个笑。他不知道自己的笑容是否和对面的人一样尴尬,“好点了吗?”

梁彻宇的手还绑着纱布,但是她举起手来活动了一下手指:“好多了,能动笔写字了。”

白赪桐安心地笑了,然后低下了头:“谢谢你,要不是你……我……”

梁彻宇也低下头:“不用谢了,我说了这事我欠你的。但是你要还我,可以好好考虑一下,我会接受的。”说完,她抬头朝白赪桐笑了一下。

白赪桐看到了她的笑,也看到了她的绷带——绷带明明是白色的,但是为什么那么刺眼。白赪桐取下眼镜,揉揉眼睛:“好的,我会好好考虑的。”

梁彻宇又笑了起来:“我开玩笑的,你别当真啊。你要是想还我,请我喝杯奶茶吧。”

白赪桐轻轻吸了一口气,止住了呼吸。“我……不太喜欢奶茶。”

“那……红茶?”

“……别提红茶了,我不太喜欢喝……”白赪桐说完,咬住了牙齿。

“为什么?不好喝吗?我觉得红茶的味道很好啊,而且红茶比起绿茶要洋气一些,也没那么苦,我也喜欢红色……”

……红茶的味道……红色……红色……鲜艳的红色……

再次抬起头时,他看见了梁彻宇鲜血淋漓的手臂。就像黑白照片染上了颜料一样,那么突兀,那么刺眼。他睁大眼,想开口问她,但又意识到这可能是幻觉,于是闭上嘴摆了摆头。再去看的时候,她的手上还是厚厚的纱布。

“怎么了?你还好吗?”

白赪桐扯了一下嘴角:“昨晚没睡好,现在有点累。我回去趴一会儿。”

“嗯,好好休息。”梁彻宇露出了真挚的笑容,然后转身离开了,走进了教室。

白赪桐看着她的背影——那个拯救了他的,那个无法不在意的人,发现她才是他世界里唯一的色彩。而色彩竟然又是让人痛苦的存在。

也许只有痛苦才能让人意识到自己还活着。


***

《人间症候群》的后续。不算是新坑,但设定改了很多,干脆换了个标题,从1开始写起了。

真的好久没写东西了,但愿这阵子积累的东西能让自己写的东西看起来有点进步。还是打算先填坑。感谢催更的朋友们给了我决心……

还是周更,谢谢支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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