凍凍冬

嗷嗷(口头上主营数码兽然而在肝各种别的游戏

庞贝

暂时只有这篇是连剧情都看不懂的……请让我这个空号转载一下……

不定愁訴:

没有什么能够永恒。


人有尽头。人类有尽头。所有生物都有尽头。

然后地球有尽头。太阳有尽头。宇宙有尽头。

虽然能量守恒,但是物质本身的形态已经改变,那并不能称之为物体原来的本身。


所以,连物质都不存在的时候,所谓的智慧生命的感受和思考算什么呢?

什么都不算。

所以,世界并不需要所谓“精神”的存在。它会在物质消失之前早早地灰飞烟灭,没有任何意义。

……不,严格来说,“意义”这个词语本身都不需要存在。因为一切注定有着结束,我们只是被安排着,走在指向终点的路上。


即使一个人不存在,两个人不存在,世界也不会有改变。

即使人类不存在,世界也不会改变。

即使生物不存在,世界也不会改变。

即使地球不存在,世界也不会改变。

即使太阳不存在,世界也不会改变。

即使宇宙不存在,世界也不会改变。

黑暗,黑暗,黑暗,寒冷和黑暗,一切的虚无。

这是多么的平和与安详。


1

“世界是在人死的那个瞬间结束的。”

我以为你会说“永恒是存在的”,结果你却这么说。仔细想了想,也是,这也是唯心主义的理论,完全没错。

“但是人的思想不是应该永恒的吗?跟肉体无关。”

“可是死后的事情谁都不知道。”你犹豫着,拨弄着翘起来的发尖,“暂且认为死了就结束了吧。”

我劝导着你:“你不相信有来世吗?或者死了之后还有灵魂,你还有思想。”

“来世啊……来世就不是自己了,世界就不同了。那相当于一个新的世界,本质上来讲之前的世界也是结束了。灵魂什么的,思考是用的大脑吧?大脑的机能停止后,人是不能再继续思考的。”

多么科学的唯心主义。

我不是有意赞赏你,而是非常看不惯你的理论,摇摆在唯心主义和唯物主义之间。

“但是思想是永恒的,只要那一瞬间存在过……”

“嗯,但是会忘记。”你轻巧地打断了我,从桌子上跳下来,“这么深奥的话题讲的我头疼,适可而止适可而止。回家吧。今天就聊到这里了,我作业还没写完。”

“什么作业?”

“物理。”

“……”你是有意气身为物理课代表的我吗?明明从来没有交过物理作业。


你和往常一样坐在我的身后,我载着你回家。说着什么不会骑自行车这种无聊的理由,从开学开始就蹭在我的后座上,不知道被交警批评了多少次。

“你知道最近的狮子座流星雨吗?”你扯着我的衣角大声说着。

我最近没怎么看报纸,所以不知道。大概是有这么一玩意吧。

“怎么了?”

“去许愿吧!我们一起。”

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。听说一个流星可以许一个愿,流星雨可以许多少个愿呢?——你真是贪心。

我从来没觉得许愿能实现,流星只是单纯的星体,没什么特别的。

“不行,我有事。最近很忙。”

“忙什么?”

“研究。”

你笑了,明显就是不屑一顾的。“研究个什么啊,还不如到我家来打游戏。”

“你把物理作业交了我就去你家打游戏。”

“切!”你重重地在我背上打了一拳,我几乎要失去倒下去。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,摔下去了你也一样残疾终生。

“就是这种时候你最有劲。”

“那当然。”

你很得意地笑了。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对你报以同情。


到家了,你从后座上下来。

“再见。”你挥着手,笑容满面地。


2

体育课一如既往地请假,恐怕你还是在教室里打游戏吧。

我围绕着操场跑圈,一圈又一圈,因为沉浸于思考,根本没有意识到身体几乎到了极限。似乎最近我的意识总是和身体分离着。

妈妈跟我说,不要太沉浸于思考,要试着感觉。


我感觉到浑身无力,大汗淋漓,几乎下一秒就要倒下去。

就当我要倒下去的时候,体育老师把我救了,送进了医务室。喝了几口水,感觉好一点了。眼前的画面变得清晰,身体也恢复了知觉,只是淡淡地觉得无力而已。

“体育课也不能这么卖力,你还要学习。”

被体育老师这么教导着我也没办法。


身体,明明是活着的,却只是像机器一样。

需要食物,需要睡眠,就像机器需要电一样。

即使坏了的时候,适当地修理也能继续运转。

唯一的目的,只有——工作。创造价值。

现在我只要完全恢复了,就要回到教室里上课,继续我的使命。


我拼命地喝着水,等着电充满的时刻。就在这中途,你进来了。

“笨蛋。”满脸嘲笑,你坐到我身旁,“你到底在想什么啊?”

“想人活着的意义。”我如实回答。

“切,活着就活着呗,想那么多干嘛?你怎么那么闲?好好享受才是青春啊。”

我没法反驳你的话。

如果人是机器,你就是在浪费电而已吧。

……可是,能量是守恒的,即使浪费了,能量也没有消失。既然一切都有结束,那么过程究竟有什么意义?

有没有创造什么又有什么意义?

……活着就是活着,想那么多干什么。别人浪费电也跟自己无关。我这么想着,站起来准备回教室上课。

“喂!你干什么?”

“回教室上课。”

“你想死啊?!好好躺着,休息。”你把我按倒在医务室的床上。我被你按的一阵窒息。

虽然身体其实不好,但你为什么这种时候力气格外的大呢?难道都是装的?或者说是我感觉除了问题?

你把手伸了过来,掩住了我的眼睛:“闭上眼,什么都别想,好好睡。身体垮了什么都没意义了,学习研究都做不成了。”

我感觉到你的手一直在我的眼睛上。“你呢?”

“反正医务室就是我的家,逃一节课也没关系。”

我听着,似乎能模糊感觉到你的表情。心中增添了一份安堵。


3

纸上的草图怎么看都不太和谐,总觉得哪里不对了。但是我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。

没有试验过,因为知道百分之百的结果是失败。


我看着窗外的云流到天的另一边,看着树叶被染上颜色,想着,尽头什么时候才能到来。

也许冬天就是尽头。学校放假了,树木凋零了。云朵呢?大概也不见了吧。冬天总是干燥而寒冷的。


身体是机器,你是一首十一月的诗。


错乱的语句,精神和精神的重叠。

我不知为何难得地陷入了无意识的恍惚中。我到底在追求什么?


4

人活着需要意义,必须拥有意义,不然就没有活着的必要。人类存在的本身就是为了学习,然后创造价值,仅此而已。

精神或肉体的欢愉,都是不必要的,如同机器并不需要娱乐一样。

但是机器也需要休息,人也是。或许那娱乐只是休息的另一种方式——因为人类有“精神”的存在。

精神如果只是单纯的程序,用来控制身体去工作的话,那会简单得多。但是那样的话很多可能性都会消失,墨守成规的程序是不会有错误,不会有创新的。那么世界也不会出现新的价值,而是呈现一种无意义的循环。

——这是“精神”存在的唯一意义。


没有意义的物体是不需要存在的。


但是你恰巧只是一台坏掉的机器而已。


5

关于永恒那句话,我第一听到是在三年前。

你面无表情地说:“你相信永恒的存在吗?”

我当时已经是完全的唯物主义,坚决地摇头了。而你继续说着:“永恒是存在的。”


 在庞贝古城的遗迹里,写着这样一句希腊文:

 没有什么能够永恒。

 这证实了当时的人们已经明白了所有东西都有终结。


你指着书上的内容,轻声反驳着:“这句话,还有庞贝,不管过了多久,都会被人类们传下去,被记住吧。这样就是永恒了。”

我没有取笑你的幼稚,而是说着:“也许吧。”

明明人类都会有终结的那一天。

你继续说着:“直到世界毁灭的那一天,人们会想起庞贝来,想起这句话,明白‘没有什么能够永恒’。”

“这不是自相矛盾吗?”我不知道怎么理解你的悖论。

“这意味着庞贝的故事和这句真理是永恒的。”

我看着病床上的你,适量地过滤掉某些背离我的信仰的言论,为你盖上被子。


从小身体就不好,一直被关在医院里。唯一的陪伴就是书本。

从小就是一个奇怪的人,面无表情,不喜欢说话,不能察言观色,不能和人交流。因为根本没有交流的经验,自然也没有培养出正常人能够沟通的能力。这是大人们犯下的错误,跟你无关。

你被当作自闭症,但是我从你说的第一句话就明白了,你虽然身体并不健康,但是是拥有内心的人。

你是个空想家。我并不承认你是哲学家,唯心主义是值得批判的。

身体孱弱,记忆力低下,无法与人沟通,你可能算是一个废人。可是你非常规的逻辑能解开很多问题。

我暂且将之称为“贤者症候群”。

每当看到你床前的厚厚一摞书,一本一本读完,跟我讲读后感,我都会由衷地敬佩。虽然你说过了就会忘,但是我都替你记着。


直到一年前左右,你开始接触电子游戏,二次元的世界。你从文字的一次元向三次元得到了过渡,你得到了新生。

你在短暂的时间内学会了一个正常高中生的性格和生活方式。而我一成不变。


我严肃地认为,你什么都没有变,但是你可能已经变了。

你开始说“没有永远”。


你是一台被弄坏的机器,现在勉强修复了,但是仍然没有任何作用。

我不愿意承认你只是为了浪费资源而活在这个世界上。我想赋予你一个意义。

但是意义并不是我能赋予的,因为意义本来就是——不存在的。


我们只是在等待着结束而已。


6

我认为身为机器,正常运转是很必要的。

我习惯性地锻炼身体,为了更好的学习和研究。而你习惯性地坐在室内一动不动。


我被同学认为是“只知道学习和跑步的没有一点乐趣的怪人”,而你则是“身体很差但天天打游戏并且打得很好的强人”。

这本来是应该一点联系都没有的,你和我完全是两个极端。

我有时候会想,我们到底是被什么联系在一起?也许是过去也曾经是“怪人”的你?

并不是曾经,因为你没有改变。你并没有改变。


有些东西,是不会改变的。


我记得我上次去你家,你的书柜里整整齐齐摆着我送给你的书。有唯物主义,有唯心主义,有小说散文科普童话。

知道有什么节日或者值得庆祝的日子,我都会送你书。那本唯一的一册唯心主义是我去年生日下了很大决心买给你的。

现在它们崭新地放在书柜里,玻璃窗上蒙着一层模糊的灰尘。


我对你说,有时间看点书吧。

你一边打游戏,一边回答着,反正看了就忘,没意义。

你活在现在的每一秒钟里,享受在无意义的荒芜里。没有过去,没有未来。


7

“去看流星吧。”

“还早呢。我还在忙,等下再说。”

“什么还早,就是后天好不好?!”你非常不满地踢着桌子。

我不明白你执着于许愿的理由。唯心主义,相信的总是些不科学的东西。

“……你想看就一个人去看。”我不知为何说出了这样一句话。

你愣了愣,然后说:“我需要你的自行车把我载到公园里,这里高楼大厦鬼都看不到。”

我想了想,也是。这是个好理由。

但是我想给你一个惊喜,所以,这必须要完成。


深夜了。我真的难得地熬夜了。

我看着最后完成的草图,心里很愉快。我从来没有感觉到这么愉快过。

它比懂得了真理更加愉悦,因为这是一种创造。

我准备好了器材,准备明天带去学校,完成这一实验。


虽然那并不可能成功,但是通过公式已经证明了没有任何误差。我验算了十遍,电脑替我运算了上百遍,我确认万无一失。

这种喜悦真的接近于疯狂,就好像是在悬崖的边缘。


9

我把草图交给老师,他笑了。

“课代表,你鼓捣了一个月就鼓捣出这玩意还兴致勃勃地给我看?”

“我是认真的。”

“不,这不像平时的你。”他把草图扔到一边,“永动机是不可能成立的。”

我把草图抓起来,放到他的面前:“无论如何,就试一次吧。”


“啊啊——”

老师惊讶的声音不绝于耳。小球正在轨道上毫无减缓地按照频率移动着,简直就像是永远都不会停下来一样。

“你是怎么做到的?”

我并不知道我是怎么做到的,我只是做到了而已。这是背理的存在。我超越了某种极限。

可是这不是重点。

我没有回答他,因为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。

我要去见你,告诉你世界上是有永恒的,只要你去相信。意义是存在的,永远存在的。


我仔细想了想,还是在今天晚上去看流星雨的时候说好了。

你的愿望一定会实现的,只要你真心地许愿。


我把实验装置收拾好,拿回了教室。你却不在教室里。

我叫你的名字,你没有回答。我想,你可能在厕所,所以去厕所找你了。

你在那里了,可是并不是我想象的那样。旁边站满了高年级的学生,还有一个是我认识的得过物理竞赛金牌的学长。

他们嗤笑着,你颤抖着。我站在门口,看着眼前的画面,然后拼命地摧毁了它。


我替你整理好了衣服,你一言不发。明明应该是痛苦得不行了,但是你没有哭,面无表情,像是蒙上了一层灰。

就好像是我认识的你一样,我一直认识的你一样。你本来并不知道痛苦的时候应该哭泣,只是知道了人痛苦的时候会哭而已,你并不想哭的。

这才是你,这就是你。我这样想着,心中反而产生了喜悦。以至于我完全忘记了自己身上的伤口正流血不止。


我送你回家,你却连手都没有放到我的腰上。我把你的手按在我的腰上,单手骑着自行车,把你送到了家。

你站在了家门口,没有任何动静,就好像死了一样。

“到家了。”

你没有表情。

“今天晚上一起去看流星雨吧,我载你。”

那一瞬间,你的脸上放出了光芒。你笑了,虽然有些微弱:“嗯。”

“没事,别放在心上。一切都过去了。”

你点点头,说:“你的伤要好好包扎。”

“嗯。”

我回答着,重新骑上了自行车。


从远处看到的你招手的身影,熟悉又陌生。


10


在包扎完伤口之后我看了一眼日历,原来明天是你的生日。


11


我在凌晨两点到达了你家楼下,按响了车铃。你从阳台上露出了身影,我看不见你的表情。

流星雨应该快要开始了,你该怎么才能从家里逃出来呢?

然后你从12楼下来了。

地面上绽放着鲜艳的花朵,就在咫尺的眼前。我从来没有想过鲜血的香味是甜的。一瞬间我甚至有一种学医的冲动。


可是,这个世界已经结束了。


永动机的小球从倒在一边自行车里逃出来,滴溜溜地钻进了下水道里。


12


我载着你一路到了公园,车轮留下鲜红的脚印。我们一起躺在草地上。仰望着夜空。

流星雨如期而至,而我没有许愿。


没有什么能够永恒。


高二在日本留学时写的东西,虽然很短,现在看来也觉得很满意。

大概是我觉得最满意的一篇短篇?

当时没怎么读过哲学所以哲学方面的东西就不要吐槽了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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